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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会把文名换回《少女甜》,大家到时候注意一下哦,不要走丢

程恩恩不知道江与城在背后立下了这样的fg, 她沉浸在学习的辛苦和满足当中,一天天地过着自己充实的小日子。

协议书的事,江与城一直没有联系过她, 后来每次接送江小粲的时候,他都刚好不在, 算下来程恩恩也有段日子没见着他了。她并不急于恢复单身,只是已经谈好了离婚, 一直这样拖着说不过去。

她打电话到诚礼法务部问进展, 得到了一个官方回复:我们没有权限泄露有关协议的事项, 您亲自问江总吧。

程恩恩便抽空再次来到诚礼,在停车坪下了车, 朝大厦走了几步, 忽然又停住,想了想, 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走到伯克利咖啡门口时,恰好从店里出来一人,她低着头上台阶, 也没抬头, 稍稍侧身, 想要从一旁绕过去。

错身的刹那,那人回头,叫了一声:“程恩恩?”

程恩恩抬头。

高致微微弯腰,盯着她看了一眼,唇角一勾:“还真的是你。”

程恩恩的高三没念完, 之后从未和高中同学有过联系,不算失忆期间的那两次,她和高致已经阔别十年了。

很久远的记忆了,相比其他已经记不起相貌的同学来说,程恩恩对他的印象还算深刻。

——一个曾经追过自己的男同学,当年的七中校草。

高致是个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有点叛逆,有点霸道,他可是真的做出过把程恩恩气哭,又在班会上高调道歉的事。

但他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程恩恩后来也和他化干戈为玉帛,相处得很不错。只可惜那时她已经遇到了江与城,满心满眼,再看不到其他的人。

她对高致并没有同学之外的情分,只是感情经历太贫乏,除了江与城,就只有过这一任追求者。

程恩恩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非要说职业的话,大约能算半个作者。

她不图名不图利,只是兴趣使然,图个打发时间,但程礼扬从小给她立下的榜样在前,做事很少是“随便做做”,认真的习惯使得她对待每一篇故事都足够用心。

——唯独《蜜恋之夏》这一本,是在她最恨江与城的时候,揣着满腔的悔恨和想要重来一次的心情写下的。

樊祁的原型,是高致没错,圣诞节之前的一切,曾经真实地发生过;圣诞节之后,便都是虚构了。

因为圣诞节,是她和江与城在一起的纪念日。

“给你名片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不会联系我。”程恩恩跑偏的思路被高致的声音拉回来。

高致睨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样,今天愿意和我说话吗?”

程恩恩想起上回在电影院的乌龙,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她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江与城不让她理高致,她竟然还真的说出了“我不想和你说话”这种话,太没有同学情谊了。

“那天不好意思。”程恩恩回头看了眼诚礼大厦的方向,“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行啊。”高致重新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家咖啡厅有私密性较好的雅间,高致领着程恩恩走进去,要了两杯咖啡,另外给她点了甜品。

寒暄的话说了几句,高致靠在椅子上,开门见山道:“我看到你写的《蜜恋之夏》了。”

程恩恩张了张嘴巴,脸上写满震惊:“你怎么会看到那个?”

“大概是缘分吧。”高致半开玩笑的口吻,“程恩恩,你是不是你对我余情未了,专门写给我的。”

程恩恩脸一热,忙解释:“我没有,那个是……是……”

高致笑了笑:“逗你的。”

程恩恩大松一口气,这个误会真的太尴尬了。她写的时候真没料想到会被高致看到,毕竟他这种放荡不羁的男人,看言情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高致看了她一会儿,语气恢复正经:“我听说你哥哥的事了,抱歉。”

当年他只听说程恩恩突然辍学,是因为唯一的哥哥去世,前些日子调查她和江与城离婚的事,无意间发现,是死于空难。

班里同学都知道程恩恩有个哥哥,她每天都挂在嘴上,高致也见过几次,在学校的家长会,印象中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温和英俊,当时班里不少女同学背地里犯过花痴。

但是那次在程家楼下表白,被程礼扬提着棒球棍追出几里地,往背上实打实地轮了两棍子,高致才知道这位外表谦逊的哥哥其实刚得很。

他说:“以前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因为哥哥去世就辍学,去年我爸走了,胰腺癌,我亲眼看着他走的,那时候才体会到,天塌了是什么感觉。你一定很难过吧。”

程恩恩一下子没忍住,红了眼眶。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劝她节哀,这句话太窝心,也许是因为终于遇到一个与自己感同身受的人,那些埋在心里的话,她忍不住说了出来。

“是很难过。我从小爸妈对我不管不顾,是我哥把我养大的。他从18岁就开始自己谋生赚钱,养活我们俩,很辛苦。”

程绍钧和方曼容各自的生活并不算富足,也不怎么把他们兄妹俩的死活放在心上,原本答应的生活费,时给时不给。程礼扬当时正是高三的关键时期,一边复习,一边还要打工赚钱,他有多辛苦,有多劳累,程恩恩都亲眼看着。

是程礼扬帮她承担了一切本该落在她身上的苦难,如果离婚时他乖乖跟着程绍钧走,会生活得轻松很多。

“我哥对我掏心掏肺地好,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这个世界上其他人对我的千般好万般好,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除了江与城。

他是真的替程礼扬在疼她。

“你不知道,我多想用我的寿命换他活着,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我都愿意。”哥哥留下的信给了程恩恩很多力量,这段日子慢慢积累起来的坚强,让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很平静。

“我就想让他活着。”

她只是觉得不公,为什么哥哥这么好的人不能长命百岁,他付出了那么多,却还没来得及享受什么。

高致望着她的目光有几分怜悯和温柔:“他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了。”

程恩恩一顿,随即泣不成声。

她多么想念哥哥,想让哥哥回来,可是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哥哥只是太累了。

这个世界没有给过他多少温暖,只给了他辛苦。他活得太累了。

“谢谢你。”程恩恩用手背擦着眼睛,又哭又笑地。

这个安慰让她心底的最后一丝执念,也终于随风而去了。

买单是程恩恩抢着去的,又另外买了一杯外带的咖啡。

高致往她手里瞥了一眼,猜到是要带给江与城,伸手作势要拿:“怎么又给我买了一杯啊。”

程恩恩是个直脑筋的,下意识躲开:“这个不是……”幸好反应已经比以前快多了,接着说,“我再给你买一杯,你想喝什么?”

高致说了声“算了”,率先迈步出去。

左右今天碰了面说上话,还留了电话和微信,来日方长,徐徐图之,不能把兔子逼急了。

程恩恩走在他身后,出了店门,再次对他道谢:“今天谢谢你。”

高致乐了:“我也没干什么呀,你一会儿已经谢了我三次了。”

程恩恩赧然。

其实今天见面,高致一直觉得她与前两次似乎有很大不同。之前的程恩恩就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但似乎不记得他;今天的程恩恩记得他,可是无论是眼神,还是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都已经不是17岁时的状态。

这一刻她脸红的样子,倒是与记忆重叠了。

高致扬着嘴角,微微低头:“既然这么感谢我,要不再顺便请我吃个饭?”

程恩恩正要回答,耳边想起一道刺耳的鸣笛声:“嘀——”

她扭头,路边黑色商务车的车窗落了半截,江与城盯着他们,目光冷然。

程恩恩看到他愣了愣,手中的咖啡杯温度有些烫手。她站在那儿没动,高致微微挑眉,眼角眉梢的弧度透着些挑衅。

江与城又按了一下喇叭,微露不耐。

程恩恩回头,高致单手插着口袋站在原地,对上她的目光便微微一笑。

她挥挥手说:“我先走了,改天再请你吃饭。”

“好。”高致也抬起手,轻轻摆了一下手指。

程恩恩从车前绕过,坐到副驾驶上,将咖啡递过去:“给你买的,美式浓缩。”

江与城瞥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我不喜欢这家咖啡。”

程恩恩便将手往回收,江与城忽然抬手将咖啡接过去,放进中央扶手的杯架。

空气都显得有些僵硬,程恩恩主动先开口:“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协议的事,这么久了,还没拟好吗?”

“怎么,急着办完手续和他再续前缘?”江与城冷冷问。

程恩恩有些莫名:“你在说什么呀,我刚刚是偶然碰见他的。”

江与城脸色很淡:“我以为,你把和他的故事写成,是有什么想法呢。”

提起这个程恩恩就尴尬:“我没有。我就是……”

故意气你的。

她不敢说。

“随便写的。”

“随便写,怎么不见你写我们的故事,也不写和别人的故事,偏偏是他?”江与城语气幽幽。

“我当时不是在生你的气么。”程恩恩抠着手指小声嘀咕,“又没有别的男人追过我。我的桃花运那么少。”

高致的存在,恰恰是在她生命发生巨变的转折点,是在她想从头来过时,最想回去的时间点。仅此而已。

这次江与城不说话了。

倒不是她的桃花少,他们结婚之后,也不乏其他男人对她有过兴趣,但江与城怎么可能给那些桃花飞到她眼前的机会。

从看到高致站在她跟前低头微笑起,就一直压在心里的不爽,消了不少。

“不是想和他重修旧好?”

“我就没和他好过呀。”程恩恩冲着窗外说。

这句话之后,车厢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会儿,江与城发动车子,驶向诚礼大厦,边道:“协议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签字。”

程恩恩点点下巴:“嗯。”

江与城将车停在诚礼楼下的停车坪,迈下车,也没等她,大步朝大厦走去。

程恩恩上楼时,听到几个女员工在讨论体检报告。诚礼每年都会给职工安排体检。她被请到一件窗明几净的会议室,等了不到十分钟,江与城便拿着一叠a4纸走了进来。

门一关,他在对面落座,谈判现场一般的情景,让程恩恩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江与城坐下来,慢条斯理地边翻看边将一叠文件整理成两份,然后调转180度,从会议桌上推过来。

“其他条款没有变,财产分割部分做了一些调整,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程恩恩正盯着他的手跑神,被他的话惊醒,把文件拖过来,拿起笔看也没看就翻到签字那一页,落款。

两份都签好,一抬头,发现江与城从对面看着她,目光似乎别有深意。

“怎么了?”程恩恩有点奇怪。

“你不仔细看看吗?”江与城问,“不怕我坑你?”

程恩恩放下笔:“你不会坑我的。”

“是吗。”江与城说。

这慢悠悠的两个字,让程恩恩心里一咯噔,有一点不妙的预感。

可是他们两个名下的资产,几乎全部都是江与城挣下的,她赚的那点钱和他比起来太仓一粟,无论怎么算他怎么都坑不了她呀。

公司的股份还给江与城之后,她只有哥哥留给她的那套房子,和一笔聊胜于无的存款,首饰包包那些,都是江与城为她置办的,就算让她净身出户,也赔不了多少本。她的身家对江与城来说跟芝麻似的,掉在地上都不屑于捡。他能坑她什么?

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程恩恩心里想。

 

江与城把文件拿回来,取出钢笔,在文件右下角一笔一划签下刚劲有力的江与城三个字。

程恩恩看着他潇洒利落的笔迹,想起从前他帮她补习功课,在草稿纸上写下的漂亮的字,画的精准如复印下来的图案。那些草稿纸她一张都没有丢,每一天都仔仔细细地收起来,带回家,如今还在她房间的书柜中完好保存着。

 

左思右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那么问,他签好字提起笔的刹那,程恩恩小心翼翼地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江与城瞥她一眼,将其中一份文件重新丢过去:“你自己看吧。”

可以说是非常冷漠了。

 

心头的不妙感加重,程恩恩一边把文件翻开,一边狐疑地盯了他几眼。她唰唰唰往后翻,一直翻到关于夫妻共同财产的处理部分。只见原先那份协议中足足有十余项条例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光秃秃一条。

“男方名下所有的固定资产、存款、股权、投资等一切资产归女方所有……”

 

“你……你……”程恩恩震惊地把文件拿起来凑近看,就差没贴到脸上,半晌从文件后漏出一双惊愕的眼睛,“你净身出户?”

江与城合上钢笔,横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是。”

“你在开玩笑吗?”程恩恩瞪着他,“怎么能……你都给我干嘛啊,这怎么行?还有公司的股权,你要把公司都给我吗?……你是不是发烧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你的体检报告有什么问题吗,你别吓我啊!”

江与城静静地看着她喋喋不休。

“不行!”程恩恩忽然说,“不能这么签。”

江与城往后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反问:“为什么不能?”

 程恩恩皱眉,把文件放回桌面,“你说财产分割有问题,就是这个‘问题’吗?这些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谈好了吗,你的归你,我只拿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你现在把全部身家都给我,是什么意思?”

“你希望我是什么意思。”江与城问。

 “你不要这样打太极,”程恩恩抿唇,“我只想和你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江与城轻笑一声,不知为何听起来带有几分凉意,“我原意是让你安心备考,等你考试结束,再来好好跟你算这笔账。但是现在,我等不了。”

程恩恩诧异的目光看向他。

江与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探手将那份文件从她面前拿走,继而冷淡道:“这份协议已经签字,你若想让它生效,我随时可以和你去办手续。”

“你知道,我不可能让它生效。”程恩恩皱眉。打死她也想不到他费了这么久的时间重新拟的离婚协议,竟然埋着这么大一个坑。

“我们重新签,”她说,“这份不算。”

“我不会再和你签第三次。”江与城看了她一眼,“你想离,只能这么离。”

“江与城,你……”

原以为那天已经什么都说清楚了,程恩恩到此刻才发现,他当时一副很配合的态度,原来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埋好了陷阱。

他知道她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跟他离婚。他捏准了她。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天真,对他盲目信任,看都不看就签字。

可就算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才猜不到江与城居然会用这种招数。

她有点生气,但一时竟不知道到底该生自己的气,还是生他的气。

“你故意的!”她气愤道。

江与城:“是。”

“……”他如此坦荡,倒让程恩恩无言以对。

“我们不是协商好了离婚吗,你怎么现在反悔了?”

江与城好整以暇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跟你协商好了?”

“上次我们在你办公室,你明明答应了。”程恩恩说。

江与城云淡风轻:“你再仔细回忆回忆,我答应了吗。”

程恩恩一愣。

那天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江与城的每一个回答,她都深刻地牢记着。那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意义非凡,她与江与城达成了和解,也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她当然记得,那天他只是说了“考虑”,在他家楼下也只是提起重拟协议……她将记忆翻出来重新过一遍,从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一个“他答应”的证据。

“就算那天你没说,我出车祸之前,我们已经对离婚达成一致了,不是吗?”程恩恩试图挽回局面。

江与城看着她,目光深了几许。

“你也说了,是在你出车祸之前。已经过去八个月,程恩恩,你变了,我也变了。”

是啊,那场歇斯底里、生生将他们从一对夫妻撕裂成一对仇敌的争吵,已经是八个月之前的事了。

她已经不恨他。

程恩恩沉默了片刻,伸手想将那两份文件夺回来,江与城没反抗,甚至很配合,亲自递到她手边。程恩恩拿到文件,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左手换到右手,顿了顿,横过来,作势要撕。

“我把它撕掉,不算数。”

江与城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程恩恩看看他,又默默把文件放下了。

“撕不动?”江与城慢悠悠来了一句,“出去左转,办公室有碎纸机。或者你喜欢剪刀,叫秘书拿给你。”

程恩恩:“……”

程恩恩气得不轻:“江与城,你到底想怎么样?”

“现在做选择题的是你,不是我,”江与城放下茶杯,“要么这样离,要么不离——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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