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会在苏兴昌的主持下很快便在广州宣传开,只一瞬间便将远东走私案所引起的一系列大案风头给盖了过去。
很多在广州做买卖的大富人家都没想到,朝廷竟然会以这么一种方式将印度的事放到台面上来。
第一次招标被定在一个月后,而这一个月的时间,并不是陆远为国内这些商人或者更准确来说的官商们留的,而是给浩特曼和其背后的十七人董事会留的。
这个在历史上著名的荷兰远洋殖民头子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按照之前和陆远的约定,在广州成立了一家名为荷曼(中国)的公司,这是大明国内第一家公司,而非商会。
公司作为一种新的经济体系由此打开大明的国门,进入到大明的经济市场。
而这家荷曼公司正式开张的第二天,浩特曼就高调宣布参加广州知府衙门召开的南印度商会第一次招标会。
“以前让一群葡萄牙人来咱们大明,现在又让一群荷兰人来,这算什么。”
在广州某处雅筑别院内,曾经聚在陈福高家中的十几人如今又聚在一起,有年轻人便在聚会中表达了对这件事的不满。
“这些年维京在咱们大明已经赚了不少银子,现在又多了一家荷兰人的什么狗屁公司,还要插手印度的事,我看,干脆把咱们大明囫囵个的打包都卖给这些外国蛮夷算了。”
“你是想指控太师是卖国贼吗。”
“难道不是?我们大明的事,为什么非要让一群外夷来插手。”
“行了。”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开口打断:“陆大太师这么做的用心很显然,咱们不听话他能找到听话的人,离了咱们这群人,影响不到他继续开辟基业,可是咱们离了他,就赚不到钱,就要饿死。
咱们别指望用对付陆鸣的伎俩来对付太师,都别忘了,太师他老人家,可是从一个知县,短短十一二年就扳倒嘉靖皇帝的人,咱们这群人绑在一起也难斗过他,更何况,呵呵。”
说到最后,男人笑了起来:“更何况咱们也未必一条心啊。”
“青山兄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男人站起身:“招标会你们不参加吗?广州知府衙门公布的第一次招标标的就是二百万石粮食和六十艘大福船,标的金额一百三十万两。
其中对粮食的要求是一百二十万石米、四十万石麦面和四十万石红薯、玉米等粗粮,六十艘大福船的要求是符合两年前朝廷福泉两个船厂下海福船的标准。
这笔账很好算,一百三十万两起码有接近五十万两的利润,刨去咱们收购粮食转运来的消耗以及从沿海商会或者自有商会征集船只可能会有的加价,剩下的利润仍旧不少。
这笔钱,谁不想赚?”
在坐的一群人彼此观望,默契的集体沉默。
“这还只是第一期招标,后面可能还会有两期、三期,印度那有五个国家,大几千万人,这场仗三两年肯定打不完,对后勤的需求将远超咱们国家历史上任何一场战役。
这种损耗要是摊派到老百姓头上,那顷刻间就是民不聊生、揭竿而起,可现在却用这么一种新的方式摊派到咱们头上,哦不对,还有荷兰人、葡萄牙人的头上。
关键咱们还得上赶着,甚至盼着这摊派能到自己脑袋上,呵呵。”
男人说着话走到中门的位置,踩着门槛感慨。
“这是吃定咱们了,所以别把时间浪费在牢骚抱怨上,都算算,这第一期招标各自打算报个什么价吧。”
说完话男人便迈步离开,而自他走后,沉默的会场内,不少人也陆续的起身离场。
年轻男人急了:“诸位,难道咱们就这么放弃了?咱们应该一体同心,都不去参加这什么狗屁招标会。”
“不参加?那就眼睁睁看着银子都被那个荷兰人赚走吧。”
“幼稚。”
——
隆庆四年九月初一,广州南印度商会第一次招标会的日子如约而至。
招标会由广州府同知庞伯文、远东(广州)商会新的分会长葛安主持,来自广州当地和国内各地包括新成立的荷曼公司在内五十余家商会、公司参加。
庞伯文说了一番官话后便回座,葛安,一个大腹便便,满脸富态的胖子走上了台。
“诸位,咱们今天这次招标的规则很简单,标的各位都清楚,二百万石粮食和六十艘大福船,交标日期为隆庆四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标的金额一百三十万两,各位可以出价竞标了,哪家出的钱最低,南印度商会便与哪家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