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放下手,深深地凝视着周夜的眼睛。
一个长久的对视。
两双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眼睛。
直到一道细小的碎裂声在二人耳畔响起。
夏花没有抬眼,也能判断出那声音的来源。
她的蛇蜕,开始破碎了。
浓郁的血腥味顺着游荡的空气,弥漫进了二人的鼻腔中。
咔嚓咔嚓
蛇蜕破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周夜布满红色血丝的潮湿眼眶微微颤抖着,他不敢看向别处,只能固执地盯着眼前的夏花。
夏花的面容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低下头,温柔地俯视着周夜,就像大地之母在俯视她的子民。
“周夜,闭上眼睛吧。”
周夜微张着嘴,感觉着喉咙深处涌上的酸涩,他哽咽着吞下了心头的恐惧,如夏花所说,慢慢合上了双眼。
神奇的是,合上眼睛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平静了。
周夜欣慰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就是书中所说的,临死之前的平静吗
毕竟,再轰轰烈烈的一生,到了死亡的时候,身边的一切也都是安静的。
他闻到了逐渐逼近的血腥味和恶臭味,这些味道又扬起了他心头的恐惧,但他随即就感觉到了来自夏花手掌的温度,那温度太美好了,瞬间就将那点恐惧驱散了个干净。
驱散了恐惧。
带来了光。
在四周乍起光芒和温暖之前,周夜只听到了几个轻轻的发音。
就像是结束一切的标点符号。
“命虫,三鸣。”
“咝”
茉莉敏锐地听到了身旁的夏泥发出的“咝”声,她扭过头,朝着夏泥的方向问道,“夏泥,怎么了”
夏泥坐在病房前的长椅上,他皱着眉头,取出了插在口袋中的右手。
胧阿姨坐在夏泥的另一侧,她低下头看向夏泥的手。
“怎么搞的”胧阿姨语气不满,像是在抱怨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孩子。
“到底怎么了呀”茉莉眨着空洞无神的大眼睛,“出什么事了吗”
“他的手出血了,”胧阿姨从放在一边的背包里掏出了创可贴和纱布,无奈地说道,“不过就一点点,茉莉当家不用担心。”
“是划伤了吗”茉莉接着问道。
“不不是”夏泥的眉头仍然没有展开,他用自己的左手攥住右手手腕,迟疑道,“我感觉感觉怪怪的”
茉莉重视地转过身子,坐直了问道,“怎么个古怪法”
“这个不是被划伤的,”夏泥看着自己的伤口道,“是我的虫子忽然咬了我一口。”
“什么”胧阿姨的尖叫声引来了导诊台护士的侧目,她赶忙放低了声音,瞪着眼睛问道,“你居然把你那个虫子带在身上了”
“呃唔带了”夏泥的肩膀缩了缩,心虚地说道。
“你”
“胧姐姐,先让夏泥说完吧,”茉莉冷静地说道,“你那虫平时经常咬你吗”
“当然不是了,”夏泥正襟危坐道,“所以我觉得它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比如”
“其实,在虫子咬我的时候,我感觉胸口好像也揪了一下,”夏泥揉了揉自己胸口的位置,犹豫着说道,“胧姐姐,我我有点担心我姐”
胧阿姨的动作迟滞了一下,她别开视线,过了半秒才把目光转过来,笑着说道,“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家主的实力你又不是不清楚,担心家主做什么”
“话倒不能这么说,”看不见胧阿姨眼色的茉莉如实说道,“毕竟就连桥爷爷都昏迷了这么久,那些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胧阿姨赶紧清了清喉咙,打断了茉莉的话。
这小茉莉看不见了之后,性子真是更耿直了。
“再怎么说,夏花家主还有命虫傍身,若她真的走投无路,让命虫啼鸣,到时我们四夏的人都会感觉到的,”胧阿姨安慰道,“只要她还没有走到命虫啼鸣那一步,就说明一切尚在家主的可控范围内。”
“可是现在姐姐他们还不知道去了哪里万一万一他们真的去了其他的空间,命虫的感应被阻隔了该怎么办”
胧阿姨的笑容凝固了片刻,随后说道,“若感应被阻隔了,那不是更说明你刚才的感觉是幻觉吗”
“那说不定是我的虫子突破了限制,接收到了我姐的信号呢,”夏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灰绿色布料起伏了一下,看来那只长着红毛的蛇形虫子就在里面,“这说不定就是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