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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叠了数十层的竹简突然从侧方受力,一下子哗啦啦的倾颓,如同高山崩塌。
百里煜没有去管那些重要法令的刻本,而是试图安抚这个年轻人:“景雎,你冷静点。”
景雎的怒火也如同被他退倒的竹简山一样爆发了,他桀骜的眼睛里闪着冷漠的光:“大司马和司寇都是重臣,哪里像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只有被人推来让去的份!”
他气,气的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更气自己为百里煜做了这么多,临到头他却什么都不说,直接就把自己推出去了。
他悲,悲的是苦苦挣扎苦心孤诣这么久,却仍然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现如今任人摆布,那么是不是终有一日,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他在下层颠沛流离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那些黎民的苦痛?进入朝堂是为了站在顶端俯视众生,不再被人踩在脚下。然而看多了繁华的风景,回望的时候时常会想起那些水深火热的庶民,想起他们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受着同样的苦痛,他不甘,不甘于看着无权无势的人们被贵族欺压,可是,纵然那时他已是司寇,除了替他们平冤昭雪,再也不能做任何有益的事,而这个时候,百里煜出现了。
他像所有朝臣一样对他的变法心存疑虑,不是怕被侵犯利益,而是怕颉国又出了一个夺权敛财、沽名钓誉的佞臣,但是他错了,随着一步步接近百里煜,他渐渐发现这个大司马是可以信任的,时日久了,他竟认为他是个可以追随的人,所以才那么甘愿的为他所驱驰。
在一起讨论新律法的时候,他不断的肯定自己,赞赏自己。鼓励自己,像一个长辈般对自己谆谆教导循循善诱,以为他把自己看的很重要,却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时舍弃自保的棋子。
“我并没有抛弃你。”
百里煜的一句话让景雎冷静下来。他扳住他的肩。道:“你听我说,我之所以让你回司寇府,是想让你监视那些人。”
“你知道楚高阳为何做了司寇之后,便立刻针对你么?”
“因为他恨百里家,多年前因为我和我妹妹,他在百里家手中受过辱。”
“那你知道楚高阳为何会被外放三年么?”
百里煜侧头想了想,回忆牧戚告诉自己的关于他走了后的四年内所发生的事实:“听说他谋害了三叔百里拓,这件事,我妹妹阿熠和大伯也牵涉其中。”
有很多事,因为伤痛太深。当初经历的人不想再提起,他自然也不忍去问,却无端端导致许多疑惑和错漏。
“其实不是,真正的凶手是百里申卿,他想要嫁祸给你妹妹。”景雎冷静的一字一句道出当年那件案子的实情。“而我那时在楚壁梁手下任小司寇,楚高阳时常来骚扰我,我讨厌他,就将和走投无路的百里熠将所有事都栽赃到了他身上。”
百里煜悚然一惊,景雎继续道:“庸台有一间茶楼叫做‘陶然居’你知道吧?陶然居的主人是湛子路,据我所知,湛子路曾联合百里熠。将本来属于楚高阳的阳春雪骗走了,几个月前,我去庸台办事,恰好路过那里,亲眼看见楚高阳从那里面出来,而那个时候。他不过才刚回来几日而已。”
百里煜听得遍体生凉,从陶然居,到任司寇,到朝堂上的争锋,楚高阳似乎在画一条暗色的线。那条线,由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串联,而因为自己多年的缺席,这其中的很多细节都不能了解。
景雎的声音却依旧平静:“你知道为何楚高阳会成为司寇么?因为他想查出当年到底是谁陷害自己的,到现在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他看着他,问,“你觉得,一旦楚高阳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他会放过百里家,会放过我么?”
答案是否定的,百里煜知道,他一直以为楚高阳还在对最初的事耿耿于怀,却不知晓,原来他对百里家的恨已经积累了这么深。
“你会害怕么?”百里煜忽然笑着问,景雎被问得一怔,在面临大事的时候,他似乎总能在最初的震惊意外过后变得无比淡然,仿佛胸有千壑,对一切尽在掌握,这种胸怀,这种坦然无畏的气魄,不曾在任何除他以外的人见到过。
“你放心,楚高阳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他要是敢对你不利,我一定会立刻处置他,只不过,我需要用他来引出他身后的白未明和百里申卿。”
景雎也不知怎地支支吾吾就答应了,好像无论百里煜说什么,他都会毫不怀疑的相信他能够做到。
外面正淅淅沥沥的下着雨,百里煜撑着伞,笑道:“以后你恐怕不能来我府上了,我送你出门。”
景雎一愣,疑惑的道:“你不怕附近有楚高阳的眼线,看到你我如今亲近,失了对我的信任么?”
“不怕。”百里煜笑得平和无波,那种笑容最能让人觉得舒服,“我知道没有。”
景雎犹豫了片刻,还是钻进伞下,和他并肩往外走。
三十六骨的伞,素面,没有任何装饰,他抬首望着伞外雨蒙蒙的世界,心中很乱,这还是他第一次与百里煜离得如此近,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他不知道为何他忽然这样,也不知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想确认一下,却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能暗自忐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