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感觉自己才刚睡沉,就被神秘的敲门声惊醒了,他抹了一把自己憔悴的脸,强打精神问费渡:“刚才来给你送东西的人是谁从什么渠道拿到的监控,合法吗”
“几个朋友,我以前帮过他们一点小忙。”费渡点开一段视频快进起来,随口搪塞,过了一会,他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骆闻舟。
骆闻舟一直没吭声,叼着烟不点,只尝着味道解馋,一直在盯着他,正好和费渡飘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费渡顿了顿,把笔记本推给旁边的肖海洋,摘下防辐射的平光眼镜缓缓地擦了几下:“好吧,我我其实是效仿他们记得何忠义的妈妈王秀娟吗她当时差点从经贸大厦上跳下来,后来经贸的老板借机蹭热度,为了表现企业社会责任感,不是还搀和了一个乡村失独老人基金会吗那个基金日常运营是交给一个专门的民间公益机构的,除了王秀娟这样的,还负责照顾各种因为恶件导致丧失生活来源的人那个公益机构的实际出资人是我,股权是我找人代持的,和光耀基金的思路差不多。”
骆闻舟轻声问:“恶件”
“刚才送东西的年轻人,父母死于一个赌鬼的入室抢劫,监控记录是个在龙韵城工作的女孩想办法带出来的,如果没记错,她不是本地人,应该是不堪继父的侵害从家里逃出来的。”费渡说,“虽然这么说有点铜臭气,不过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不公平的事,但当时如果背后有强大的物质支撑,无论落到什么境地里,总不至于太狼狈感谢费承宇的遗产。”
骆闻舟忽然问:“王秀娟现在在做什么”
“主要是治疗,但没回原籍,身体好的时候在一家家政保洁公司做钟点清洁工,那家保洁公司和魏展鸿的总部大厦签过长期服务协议。”费渡磕绊都不打一下地说出了这个早已经被众人遗忘的女人的下落,“应该不会用到她,她年纪太大了,也不够机灵,容易出危险,只是先让她占个位置,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人顶她的岗位。”
“失去亲人,生活无依,也看不见希望,”骆闻舟缓缓地说,“我曾经问过你王秀娟这样的人以后会怎么样看来你把他们都变成了义务警察的预备役。”
如果没有逼他坦白,他会用这些人做什么
最后会和这些人一起走到哪去
骆闻舟只是稍微设想,就是一身冷汗,回过看来路,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这条名叫“费渡”的钢丝的。
费渡避开他的视线,专心致志地擦着眼镜,不知上面是不是积了几百年的灰,他擦起来没完没了。
就在这时,肖海洋突然不长眼力劲儿地出声:“等等,你们看,这个人是卢国盛吗”
他这一嗓子敲碎了所有在空气中浮动的心绪,强行把众人的目光转移到监控记录上。
肖海洋完全没注意旁边人说了什么,激动地把屏幕转过来那是旋转餐厅里,魏文川请客当天那家私房菜门口的监控。
大约正午十二点前后,魏文川一边接电话,一边从餐厅里出来,站在门口等,片刻后,电梯打开,一个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从里面出来,他双手插在兜里,目光四下逡巡了一圈,冷淡地朝迎上来的魏文川点了个头,伸手拍了一下少年的后背,跟他一起往餐厅里走去。
那男人身材魁梧健壮,手上戴着手套,走路的姿势和钟鼓楼那天夜里拍到的卢国盛一模一样。
大概清楚周围有摄像头,即使知道龙韵城是谁的地盘,仍然谨慎地低着头,镜头一直没能拍到他的正脸。
“没正脸也不要紧,可以找技术人员对他的身高、体重、体态和习惯动作做个对比,也能作为这是卢国盛的证据。”肖海洋一激动,语速又快了起来,“魏文川在很早之前就和杀人凶手接触过,还特意带着凶手来认目标的脸,这回他们没法抵赖,可以拘留了”
“等等,”骆闻舟按住他,“不急,这段先留着,等抓住活的卢国盛再说。抓一个魏文川不算完。”
市局里有“眼睛”,一旦打草惊蛇,魏展鸿父子很可能会和郑凯风一样,成为一面挡箭牌,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窝点才是最关键的。
肖海洋想起陶然包里粘的窃听器,神色一凛,不吭声了。
“等着看他从哪离开的。”
卢国盛跟着魏文川进去之后,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果然是认了个脸就走,走时他趁往来的服务人员没人注意,快步绕到后面的员工通道,不知从哪摸出一张卡,刷开通道门后离开了。
员工通道与普通客用通道不一样,开的是大楼后面的一个小门,复制监控记录的女孩做事妥帖,没有漏掉这个出口,三分钟后,卢国盛出现在了后门的镜头范围内,他把帽檐压得更低,还戴上了口罩,几乎是全副武装。
忽然,卢国盛抬头朝摄像头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片刻,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拐角处的小路口,一辆原本已经冒头的黑色轿车又倒退回了监控死角。
卢国盛大步走过去,随后镜头上车影一闪而过,只拍到是一辆普通的黑色别克商务车,没有车牌。
屏息凝神地盯着视频的几个人同时泄了口气。
骆闻舟把烟丝都咬出来了,陶然用力抹了把脸:“卢国盛这小子也太谨慎了。”
“可以理解,”费渡依然没抬头,“躲躲藏藏十五年,是人多少都会有点谨慎过头的被迫害妄想症。”
“问题是现在怎么办”陶然皱着眉想了想,“快两个月了,就算地毯式走访当地人,找到目击者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骆闻舟皱着眉咬着烟丝,沉默了一会,他忽然问:“肖海洋,你看什么呢”
“这镜头是高清的吗”肖海洋忽然指着屏幕一角,问,“这有个凸面反光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