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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齐北崧根本就不想让程几陪他练, 因为程几从缝针到现在正好七天。

他听医生说过, 腰部伤口张力大不容易好, 有些人十几天都长不好, 他担心对方的伤。刚才程几上去弄赵小敬, 他就想提醒悠着点儿。

他就是爷当久了,不会好好说话,只要程几一答应, 他会马上改口说不请打架, 请喝咖啡。

程几也老实, 说“那你别嫌我僵。”

“啊”齐北崧问,“什么僵”

程几撩起毛衣把那块新疤给他看“平时不觉得,刚才打架时觉得这块有点儿僵硬, 伤口那么深, 不仅伤到了皮子, 估计也伤到神经了。”

“走, 喝咖啡”齐北崧心头一酸,半秒钟没耽搁就说。

“哎”

程几不喝咖啡, 没钱喝什么咖啡速溶的也舍不得

“去吗”齐北崧说, “算你请我, 你不是要谢我吗”

程几咬着下唇想了想, 那样子落在齐北崧眼里可怜坏了, 眼神顺着他光洁的额头, 又高又直的鼻梁, 雪白的面颊和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下, 最后落到他的喉结上。

那喉结突然滚动了一下,刺得齐北崧眼睛一闭,心想我又犯浑了,好险没咬上去

程几想,我妈那边

他已经习惯于把程女士叫做妈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叫的亲,尽管程女士也就比植物人多一点自主呼吸。

我妈那边情况还算稳定,医生说比前阵子有好转,估计能再熬一二十天,所以我在外面多耽误半天也没关系

他窸窸窣窣掏出钱包,敞开,里面只有小面额钞票和几个钢镚儿,他一个一个往外数钢镚儿,想着一杯咖啡应该多少钱。

他上辈子也没怎么喝过咖啡,体质问题喝了太兴奋,动不动整宿难眠,所以他提神的首选是擦风油精。

二十八元五角够不够别人可能够,以齐北崧的消费层次不够。

其实他不止这么多钱,但出来忘带了,手机当然也不在身边。

齐北崧实在看不下去,压着他的手问“我给你的卡呢”

程几掏出银行卡,奉送到他面前。

“干什么”

程几说“王北风说这不是赵小敬赔我的,是你给的,我不能拿。”

“”

齐北崧打算清理门户了,回去就清

今天绝对一米九巨汉王北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王八蛋怎么这么多嘴饶舌呢两头传,死得快

“和我没关系。”他睁眼说瞎话。

程几指着银行卡上的狸花猫说“这是你们家胖丽丽。”

连胖丽丽都知道齐北崧又气得脑袋冒烟

“真不能拿。”程几诚挚地说,“如果三百五百,也就算你给的慰问金了,五十万什么的你还是收回去,我挨的这刀不值五十万。况且我住院费医药费也是你出的,我已经欠你挺多的了,再欠不合适。”

话说到这份上,齐北崧再坚持也没意思,他板着脸把卡收回来,突然翻开钱包又扔了张卡过去。

“这卡里只有一千。”他说,“赶紧请我喝咖啡”

程几接过卡,见是张没啥特殊的浅蓝色卡片,没有金光灿然的胖丽丽,感觉挺安全,便说“行,用完还你。”

他不知道这张卡也是订制的,是张信用卡副卡,至于为什么看上去性冷淡,因为那是郑海平的审美。主卡光年费就要一万五,次年刷满二百五十万才免年费,额度就别提了。那多出来的一千是齐北崧上次手滑,全额还款时多还了的。

“先放你那儿,有事还能救个急。”齐北崧发动汽车。

程几心想也对,一千块钱也是钱,他收起卡笑道“你说去哪儿。”

齐北崧带他去了他姐姐名下的小店,但是那儿没人知道幕后老板姓齐。

他姐姐也是商界大拿,平常不做小生意,并且从小野惯了,喜欢打打杀杀,到了三十岁才开始培养小爱好,比如养花弄草,养啥死啥。姐姐投资了一些颇有格调的街头小店,这些店刨去成本基本不赚钱,也就是开着好玩。

店位于国际金融中心,原本人流量不错,奈何选址在大楼顶层,而且价格极贵,所以除了几个看过城市频道慕名而来的文艺青年,基本上少有人光顾。但既然城市频道都推荐了,说明这儿的咖啡挺好。

程几两辈子都没去过金融中心这么高大上的场所,跟着齐北崧走得不太自在,眼睛老往那些穿得光鲜亮丽的男女身上瞟。

齐北崧说“别看了,他们也不拿几个钱,都是民工。”

程几快走几步追上,凑到他耳边问“这样的都是民工,那我是什么”

齐北崧心想童工,要不童养媳

程几又问“五十万对你来说相当于多少钱”

这个数额在齐北崧眼里应该说不算钱,他扭头道“别靠这么近说话。”

耳朵敏感,回头又被你一口气吹热了,闹得走不了路。

程几乖觉地退回去,等进了电梯见左右无人又熬不住,问“那天在水月山庄,你身上的那件大衣真那么贵”

齐北崧满不在乎说“那大衣是郑海平拿着尺寸到欧洲去做的,我一件,他一件,我不知道他付了多少。再说都穿好几年了,旧衣服值什么钱”

程几点头,笑道“那扣子掉了赏我哈。”

把我的人赏你都行,齐北崧又想,可惜你不会要。

他和程几并排站得不远不近,两人臂膀之间隔着十五公分,一个特别安全的距离,齐北崧绞着手,程几插着兜,两人都沉默地看着电梯按钮一层一层往上亮。

咖啡店到了,这店居然叫“见与不见”,对于齐北崧来说,往后还真是见与不见的差别。

他不是要和程几喝咖啡,而是要和他说再见。

这不是矫情,是清醒,两个不可能的人一开始就不应该给机会,程几是他的沼泽,他怕真陷进去。

陷进去就没机会了,因为程几不爱男人,他将与之撕扯缠斗的是对方的天性,他会丢盔卸甲,一败涂地,会披衣顿足当道而哭,没有一个人同情他,连他自己都不同情自己。

小店里只有一个女店员,两人进去时,她站起来说欢迎光临。

程几不太敢踏入这种装潢高级,人又极少的场所,他在店员的注目礼中强自镇定仰头看招牌,发现真要命,上面的字他居然一个字都不认识

因为这家咖啡店逼装得有点儿过了,招牌上只有两种文字意大利文和法文。

他干咳,求助地望向齐北崧,柜台上方的暖色灯光打在他出众的面部轮廓上,落下完美的阴影。

“你喝什么”他问。

他不认字儿,就让齐北崧选。

齐北崧说“随便。”

这时店员告知说抱歉,今天咖啡师不在,她只会做三种咖啡,意式、摩卡和拿铁,不会拉花。

“意式。”齐北崧说。

店员打了单,两人入座,程几有些尴尬,他从来没陪男人喝过咖啡,只好去看窗外的风景。然而今日有雪,窗外白茫茫一片,咖啡店如在云端。

“今年雪真大。”他问齐北崧,“往年没有”

“往年也有雪,不过一冬三四场,隔天就化了。”齐北崧说,“宏城的气候还算温润。”

“这就是天有异象,”程几叉腰指点江山,“往往一年中夏天特别热,冬天就特别冷,我si”

他好不容易才把下半句收住

他本来想说“我死的那天特别热”来着,多亏及时闭嘴,赶紧还是别聊天了

齐北崧没往心里去,克制地看了他几眼,眼底里满是复杂,随后将视线同样移向窗外,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咖啡端上,程几只舔了一下便放下,因为实在不习惯这种不加糖的浓缩咖啡,那味道赛苦药,简直有点儿冲头。

齐北崧倒不芥蒂地喝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说“你跟我来。”

“”程几随着他站起身。

齐北崧和店员打了声招呼,拿了钥匙往咖啡店的后部走,打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那里面居然是个四四方方的榻榻米房间,约有二十多平米,打扫得纤尘不染,除了墙上的一副挂轴外别无装饰。

程几惊问“这是什么”

齐北崧说“茶道室,但是已经不用了。”

“你怎么知道这儿有这个”

齐北崧心想因为我姐姐曾经打算喜欢,但是她学不来。

程几脱了鞋,小心翼翼地踏上富有弹性的榻榻米垫子,突然转头一笑“练吗这里倒是挺适合。”

不等齐北崧回答,他就脱下羽绒服扔了开去,舒展身体做准备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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